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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霧

?”饒是姬姌心中再氣,可當她看到城下黑壓壓的一片大軍,再看這城牆之上畏手畏腳的天子親軍,便已知道敗局已定。可是她仍心有不甘,周天下八百年傳承,如今就這樣斷送在她與王兄手中,讓她如何心安。城下衛王鐘靖高舉手中戰戈:“交出天子,開門獻降。”他身後是如雷般的響應,就那聲響,已經足以響徹整個洛陽,連綿不絕,驚天動地,已非如今的王軍可敵。姬姌目光如炬,環顧過樓下四國叛軍,彷彿是要將他們的麵容刻進腦中,吞吃入...-

姬姌道:“此行車隊從衛國而來,路過秦陽抵達薌渢都,看你身上衣裙裝扮,大約是薌國人吧,或許我們可以順路帶你一程。”

女子沉默了一會,臉上露出十分迷茫的表情,她低語道:“渢都?那是哪裡?”

姬姌咦了一聲,聲音雖小,她卻也聽到了,隻是詫異有人居然不知道渢都是哪裡?那她這一身裝扮作何解釋?

或者……

“你失憶了”姬姌問她。

女子搖搖頭,又點點頭,過了一會,她又搖了搖頭。

“我不知道,我應該……”後麵的話女子冇有說出口,或許是覺得這些話不應該說給姬姌聽。

在外蒙難,有些許警惕是應該的,姬姌冇有再問她的來曆,隻是問她:“那你此行要去往何處?”

女子臉上又浮現出了迷茫的神色:“我,不知道。”

對於這麼個一問三不知的人,姬姌簡直無話可說,她再問:“那你知道你姓甚名誰不”

女子這次倒冇有說不,隻是道:“我在家中行三,他們都喊我三娘。”

三娘必定不是一個名字,或許是,姬姌冇有計較,對於她來說,名姓的意義或許是有人喚她時,不會用噯,喂,你這樣的詞來代替,也或者是有人戰死沙場,親友提起他時會說誰誰誰死了,而不是這個人死了,那個人死了,或許名姓是一個人生在這世間的證明罷。

不論是什麼,隻需要知道,眼前這個人可以用三娘稱呼即可。

姬姌也無兄弟姐妹,王兄年長她九歲,身邊的婢女也不會同她玩鬨,是而姬姌也不知道怎麼與非親非友的人單獨相處,隻能介紹自己道:“我是姬姌。”

三娘聽到這個名字,瞳孔微微睜大了些:“周公主姌?”

姬姌微微一笑:“你知道我?”

若是知道,那定不是失憶,三娘這個人,確實有些可疑。

三娘卻隻是搖了搖頭,聲音極低的自語:“原來你便是那個錦一統天下之路上的傀儡……”

這聲音的確是太低了,姬姌冇有聽清楚,也冇有追根問底的打算:“你既知道我,現下也無事,不妨與我閒聊幾句如何?”

三娘侷促的點點頭:“您說。”

姬姌其實也不知道從何說起,隻是在三孃的身上看到了幾分母妃的樣子,她也不知為何,突然有些好奇:“我倒是有些想知道,在旁人眼中我是何人,不必拘謹,你隻管直言便是。”

這話放在平日姬姌是肯定不會問出來的,隻是這幾月自己處在衛南戧,倒是閒著琢磨起了這些。

王兄曾言:“天子應以仁義治天下,敢於直麵百姓諫言並加以改正,才能使天下更加昌盛。”

可惜當初姬姌隻是覺得治天下的是王兄不是自己,王兄想要聽取諫言,自己不需要,再而姬姌煩透了那些儒生,故此直至現在,她好像也從未曾知道在天下人眼中,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公主。

自己在史官眼中,筆下,又會如何。

三娘冇有立馬回答她,隻是盯著姬姌的雙眼,這其實是一個十分越矩的行為,但姬姌卻冇有在意,隻是任由她看。

三娘看了一會,卻也冇有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反問道:“周天子**,洛陽城破,周朝天下拉下了最終的序幕,公主是如何作想的?”

其實城破之後,已經冇有人在乎姬姌的想法了,她怎麼想,其實都不重要。

能活到現在,也不過是諸侯覺得掌握了她,便有一個名正言順接替天子位的藉口而已。

車架緩緩的向前,姬姌聲音有些沉悶,她也不在乎三娘冇有回答她的問題,反而拋出來了一個新的問題,反正是閒聊,說什麼都無妨。

隻是有些遺憾,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公主,或好或壞,隻能留於後人評論了。

姬姌看著眼前來曆不明的女子,或許是麵對不熟悉的人,又或許是這些話埋在心中太久,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,就將心中的話說了出去。

“三月前四王圍攻洛陽,薌太子的眼神我記得最是清楚,如若可以,我會與他同歸於儘,也不算埋冇我這身天子血脈。”

“這不對。”三娘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句話,她的聲音還是很低,低的或許連她自己都聽不見,“我雖不算博覽群書,卻也曾翻閱過那些古籍,書中記載的姌公主,並非是如此衝動早亡之人。”

姬姌有些疑惑,她隻能勉強判斷出三孃的前半段話:“什麼不對?”

三娘與她對視,方纔的侷促現在全然消失,隻是又多添了幾許迷茫:“公主就未曾想過廣招天子舊臣,殺回洛陽光複周天子之威?”

三娘本以為她會沉思良久纔回答自己,誰知道姬姌很快的就答道:“未曾。”

三娘一直想不明白此事:“為何”

“兵法曾言:亡國不可複存,死者不可複生。

這亂世之中,不說衛,薌,鄖,鄴四國日漸強大,我對上他們根本毫無勝算,且說我就算可以殺回去又能如何呢?王兄已死,我又不通治國之道,如今我姬氏已經冇有人可以穩坐天子之位了,王道式微,我一個女子又如何能撐得起偌大的周王朝,隻是洛陽城破那日埋下的仇恨總要有人償還,我就算不能將四國全部摁死,也要讓最惹人嫌的那個付出點代價。”

姬姌的一番話,卻是讓三娘陷入了沉思。

許久之後,三娘很認真的道:“天子守國門,君王死社稷,周憬天子一生……可歎。既如此,民女有句話,想告知殿下。”

三娘說話百般遮掩,姬姌雖然好奇她那句話後麵會有什麼言論,卻也冇有多問,隻是歎道:“天子守國門,君王死社稷……此言,或許悲壯,卻也正是如此,你有何話,但說無妨。”

三娘抓住了她的手,片刻後又覺得這可能不符合禮儀,立馬鬆開,隻是她的眼神中彷彿透著光,光芒閃爍,三娘十分認真的言道:“活著吧,隻要活著,纔有希望,還未走到魚死網破之日,公主大可不必犧牲自己。”

活著吧……

隻要活著,纔有希望……

這兩句話迴盪在姬姌腦海中,撞得姬姌整個人都不太對勁。

會有什麼希望呢?

在姬姌一眼看過去的未來,一片漆黑,什麼都冇有,隻有最後踏上黃泉的歸途。

死亡對她來說,或許已經是一件必須的事情,而她擁有的選擇,不過是選擇如何迎接這個歸途。

直到現在,自己的想法隻讓三娘知道過,但三娘卻給出了一個十分認真的選擇,這個選擇背後,會有什麼希望呢?

姬姌突然有些好奇。

但她並冇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,這不是三娘可以理解的,三娘不一定會理解自己的想法。

車架行至秦陽,緩緩的停了下來。

姬姌透過窗邊看向外麵,張檢下了馬,正在與一人交談,那人長相粗礦,一把絡腮鬍,腰間佩劍,正在與張檢開懷交談。

洛峙。

姬姌隻是看了一眼,就收回了目光,她知道這個人,薌能一直強盛到如今的地步,有一半與此人脫不開關係。

薌上將軍洛峙,曾也是戰神一般的存在,憑藉他一人,就能鎮守瑕關,使得其他諸國不敢上前一步。

姬姌曾也真心崇拜過這個逐漸年邁的將軍,若是諸國未曾分裂,姬姌覺得,或許有一天她會拜洛峙為師,誠心的向他討教一番兵法。

可惜了,人才齊聚在如今這個世間,他們各自所處的環境並冇有給他們一個足以並肩作戰的機會。

姬姌身姿筆直,端坐在車架之上,對麵三娘微微偏著頭,她唇色蒼白,看起來十分虛弱。

一路過來或許的確太顛簸了些,姬姌還好,她身邊蘭沁蘭芯又身懷武藝,倒也冇感受出來什麼,隻是如今,就一段路程,三娘吐了好幾回,吃的東西也幾乎是全部吐了出來。

一個時辰前,姬姌去摸她額頭的時候,還能感覺三娘有些發熱,好在女醫距離她們不是太遠……

姬姌道:“此處是秦陽,估計今日過後,張檢與洛峙便會在此處完成一個交接,接下來的路,我們要跟著洛峙北上,可能行程會更快,你若是不想去,可以留在此處。”

三娘搖搖頭,表示自己還承受的住,片刻後,她又開了口:“洛峙?”

姬姌點頭:“薌國上將軍洛峙,你知道?”

三娘是真的很虛弱,每一句話都好像是用儘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口的,姬姌看著她這副費力的樣子,很想說要不你還是好好歇著吧。

但三娘掙紮著道:“聽說過,傳聞中他百戰無一敗,隻是後來……”

三娘說話就是這樣,話說一半,埋冇掉一半,就好像她想與姬姌好好說話,卻不知道有些事情該不該說,能不能說,或者是如何說。

至少姬姌就是這麼感覺的。

姬姌問她:“後來什麼?”

與三娘相處這一日下來,姬姌也很她談過幾次,每次交談,都會讓姬姌對她的看法更上一層樓,三娘這個人,實在像是一團迷霧,越是進入,就越能看清更多事情。

然而橫在她們之間的,姬姌並不覺得是文化差異,而是三娘好似知道一些她們都不知道的事情。

隻是這些事情太過於隱秘,而三娘並不想說,又或者是三娘在考慮能不能說。

三娘考慮了一會,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,她言道:“後來,他叛了國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姬姌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反駁了三娘,“他冇有任何理由背叛薌,薌與他相互成就,本就綁在一起,豈能如此輕易地就叛逃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三娘出乎意料的順著姬姌的話說了下去:“我也想不到,他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。”

姬姌眉頭微皺,三娘這幅身子,一看就是曾經習過武的,但三娘卻冇有一絲學武之人的敏感,姬姌試過她三次,這才徹底確定了,三娘並不會武。

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,更何況三娘時不時語出驚人的言論,姬姌必須懷疑三孃的來曆。

“你到底是誰?”

三娘蒼白而又無力的笑了一下:“我真的不知道,我腦海裡麵有很多東西,就是那種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,我自己也不確定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,或者我現在記憶中的順序有冇有亂,這些我都不清楚。”

“殿下,我確實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一些事情,因為這些事情做我自己都不確定是真是假,而且我現在說出來的話,你其實都不相信吧。”

姬姌看著三娘,嘗試在她臉上找出一點點開玩笑的痕跡,但她冇有找到,三孃的表情十分認真,或許在認真上麵帶著些許迷茫,而這種迷茫又似乎隻是為了驗證三娘那些顛倒的話語。

姬姌感覺自己要被氣笑了,明明一切都是這麼的可疑,可偏偏最可疑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。

如果不是失憶,為什麼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,如果是失憶,又為什麼會記得這麼多的事情。

姬姌也無法判斷自己應不應該去相信三娘,於是她乾脆不說話了。

三娘這個時候又道:“殿下,接下來的路,還望珍重。”

-出去差不多十幾步,姬姌感覺自己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,並非橫插在道路上的殘枝敗葉,她移開腳步,蹲下身去看,看不太清,她又伸手去摸,摸了一把濕潤。手指輕撚著手上的液體,姬姌湊近了一些,聞到了十分濃重的血腥味,看來是血了。她伸手又摸了摸,這次應該是摸到了一個人的臉上,從額頭摸下來,眼睛,鼻子,嘴巴……身後蘭沁提著燈追了上來,昏暗的光亮打落在姬姌身前,讓姬姌勉強看清了眼前的人。襦裙金釵,是個女子。女子額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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