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的倒影，一個相貌昳麗的年輕男人，穿著學生氣的襯衫和長褲，半長的黑髮零碎落在額前，帶著幾分稚氣的秀美鼻梁，眼尾微微下垂的溫柔美目，即使麵容冰冷時也自然含情，是驚豔但冇什麼攻擊力的長相。他躺著的地方還放著一個款式老舊的書包，葉婪翻了翻，裡麵有兩本練習冊，一個文具盒，以及一個錢包，是空的。看來在他睡著的時候，錢包已經被人動過了。他長褲的貼身口袋裡，則裝著一張車票。上麵寫著：白坪—霜花—青鳥—金箔三等票...-

房間裡並無什麼異常，葉婪決定晚餐去自助餐廳看看。小睡一覺過後，他收到了王福發來的資訊。

“哥，我這兒的列車員休息室也鎖著，我冇膽子去偷鑰匙，就先去製餐間看了一下，在那裡碰到兩個玩家。”

“這車上冇有員工餐廳，那兩個玩家覺得挺奇怪的，不過我已經不覺得奇怪了，哈哈。”王福乾笑了兩聲——不出意外的話，這整輛車都是“員工餐廳”。

“不過我們找到了一個員工食品儲藏室，裡麵空蕩蕩的，隻有貨架的最下層放著幾個淌著血水的大袋子。”

“其他就再冇有什麼了。”

“對了，哥，那個嚇死人的表格你還留著嗎？是不是太不吉利了？”

“會不會像恐怖片一樣的，那些列車員從紙裡麵爬出來啊……”

“哥你還是不要把它帶在身上吧，我害怕。”

葉婪回覆：嗯，那你還回去？

小胖子：哈哈，哥你說什麼呢……不要嚇人家，嗚嗚。

葉婪：對了，最好不要用那個隱身道具潛入列車員在場的地方。

係統說明裡，低級隱身道具隻對普通npc起作用，可能防不住這些怪物列車員。

小胖子：好的好的，哥，我們剛纔出來的時候差點撞上一個列車員，超驚險。

葉婪敷衍地安慰了他兩句，說晚上再聯絡。

現在還是吃飯比較重要！

他一推門，正見對麵4號客房的住客也開著門，正要走出來。兩人就這麼隔著過道對視了。

這是個比他高一個頭的男人，清俊的五官，身姿挺拔，著了一身黑，麵容沉靜，一雙幽深的眸子望向他，有些孤寂，又有些神秘。

葉婪心頭一陣駭然。

莫名心跳得很快，胃裡好像有蝴蝶……蝴蝶在掙紮著從繭中撲湧出來。

好難受。

他扶住門框，一時間不明白這種心悸的感覺是從何而來。男人衝著他露出微笑，很開心的樣子，方纔那種神秘感漸漸消散，葉婪的臉後知後覺地熱起來。

“你是新住進來的，鄰居。”男人確認道，向他伸出一隻蒼白的手，嘴角笑意溫柔，“我叫宿沉，認識一下吧。”

葉婪勉強壓下胃裡奇怪的感覺，和他握了握手：“你好……我叫葉婪，呃，很高興認識你。”

宿沉靜靜打量了他兩秒。

“你也是玩家嗎？”

“對，”葉婪問，“你怎麼知道的？”

宿沉的笑意更深了：“副本裡一般不會有如此美麗的npc。”

葉婪雙頰的雪色上泛起紅暈。他眨了眨眼睛，帶著一絲羞怯開口道：“你經曆過很多副本嗎？我……這是我第一次下副本。”

宿沉瞭然地“啊”了一聲，看向他的眸色稍稍暗沉。眼前比他矮一個頭、身量纖瘦的青年，像一個纖弱美麗、絕佳的獵物，偏偏怯生生地向他發出示好的信號，不知凶險地扮演求助者的角色。

他怎能不心甘情願、儘心儘力地保護呢。

“不要怕，”宿沉柔聲安慰他，“我下過很多次副本了，你可以跟我走。”

“雖然第一次見麵，這話說起來有些奇怪，”他低頭笑了一下，然後目光坦率地、直直地望著葉婪，“但是我好像已經喜歡上你了。”

我也是。葉婪在心裡說。但他沉默著，隻是臉上更燒紅了一分。

“所以我會儘力保護我的鄰居的，”宿沉說，“啊，你也是要去餐廳對嗎？一起吃晚餐吧。”

“好，”葉婪仰頭，目含期盼，“我們……加個好友？”

宿沉微微一怔，然後笑著同意了。

葉婪卻在給他起什麼備註名上犯了難。遲疑之間，宿沉問：“還冇好嗎？”

“好了。”葉婪快速地輸入SU，宿沉的宿。

就先這樣吧。

“你本來就住在一等車廂嗎？”

“是的，一開始拿到的就是一等票。”

葉婪有點嫉妒。他一邊跟他閒談，一邊走向自助餐廳。係統提示道：檢測到玩家說謊，屬性技能生成進度延緩2%。

麵板上的成長進度條變成了28%。

葉婪冷笑：失憶了可不就是第一次下副本麼？係統不要欺負人！

一怒之下，他關閉了進度延緩的提示音。

一等車廂的餐廳果然無一處不透露著高級豪華，燈光溫暖明亮，食物豐美精緻，餐桌上鋪著厚重紅絲絨桌布，擺著玻璃瓶裝的鮮紅欲滴的玫瑰花，巨大的觀景玻璃可見外麵夜色籠罩的田野。

除了他和宿沉外，還來了三位一等車廂的客人。

“我確認過了，他們都不是玩家，”宿沉附耳對他道，“這裡目前隻有我們兩個玩家。”

“嗯。”因為宿沉正低著頭，低醇的嗓音惹得他耳廓發熱，葉婪有點心癢難耐。

他們選好了食物，到一張桌上麵對麵坐下。

這氛圍……真的很像在現實世界的高級餐廳裡約會。

看著宿沉那張不知為何完全長在他審美點上的臉，明明冇有喝酒，他幾乎有一種微醺的感覺。

“你會帶我探索副本嗎？”黑髮碧眼的小美人不安地輕輕劃動著刀叉，“我冇有道具，也冇有屬性技能，什麼都不會……”

“我會拖累你的吧。”

“怎麼會，”宿沉道，“我很開心能遇到你。我以前在副本中總是獨自一人行動，但是你太……”他搖搖頭，淺笑了一下。

“況且，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的副本，欺詐之主的副本，評級最高隻有S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，”葉婪的眼睛亮了起來，看起來多了幾分信心，“原來不是那麼難啊，那，我就跟著你咯。如果要做什麼，請你一定告訴我。”

積極主動之後，他又害羞地低下頭。

“對不起，我第一次，什麼都不懂。”

宿沉望著他，溫柔地微笑著，眼中帶著微微的寵溺，和藏在背後更深的、令人看不懂的情緒。

“嗯，跟著我一起玩吧，你會像在度假一樣輕鬆的。”

他輕易地給出甜蜜而誘人的承諾，顯然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。

葉婪回給他一個感激而充滿依賴的微笑。

“今天晚上怎麼樣？”宿沉湊近他，壓低了聲音問，語調暗啞曖昧得宛如和豔遇的情人商量一夜情的時機，而非是去搞事，“我喜歡在晚上行動。”

“最好是淩晨兩點的時候，人睡得最熟。”

葉婪冇有意見，他下午已經睡過了，而且他的身體似乎十分適應副本裡的變態作息。

“好，那我們兩點在過道接頭？”葉婪的聲音也小小的。

“嗯。”宿沉似是被他可愛到了，低笑一聲。

他們用完餐，相偕回去。

要互相關門的時候，葉婪忽的想起什麼似的：“對了，這個。”

他從懷中取出那張紙，遞給宿沉。

“這是我在三號車廂時，遇到的一個老玩家給我的表格，好像是他從列車員的休息室偷來的，他似乎覺得這張紙不太吉利，所以給我了。”

“哥哥，你能幫我看一看嗎？”他軟聲央求，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宿沉的表情變化。

宿沉仔細察看了表格，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穩。

冇有恐懼，也冇有幻覺。

“看起來就是一張普通的列車員照片檔案，冇有什麼危險的。”他把表格還給葉婪，“不用擔心。”

“嗯，但我還是有點怕，”葉婪小聲說，“這個會不會是道具什麼的？上麵還有各個列車員的資訊呢，哥哥，要不然你收著，之後可能會用到呢？”

“好。”宿沉似乎覺得這隻是小事一件，想也冇想便收下了，然後看向他，目光柔軟。

“晚安。”

葉婪抿唇，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渦。

“嗯，晚安。”

宿沉攔住他的手，眉梢輕挑：“新稱呼呢？”

葉婪又臉紅了。

低下頭，聲音微不可察：

“晚安，哥哥。”

然後飛快地關上了門。

關上門後，葉婪站在自己的房間裡，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儘，變得麵無表情。

他已經事先將表格上列車員的姓名全部抄錄在了書包裡的練習冊上，並記住了對應的人臉，以防備用。成功轉移了“不吉利”的表格，他卻不怎麼開心。

已知玩家第一眼看到表格，會產生恐怖的幻覺，宿沉卻不受影響。或許他用了可以抵抗幻覺的高級道具，但是，高級玩家真的會因此錯過這個揭示列車員真麵目的好機會嗎？

他看到了，卻裝作冇看到。

不對。如果宿沉知道表格會讓玩家產生幻覺，就冇道理裝作冇看到。他應該知道葉婪是在試探他。

除非，在他眼裡，那真的隻是一張普通的表格。

這或許是因為宿沉自己身為高級玩家不會受影響，或許是因為……

一個念頭閃過，令葉婪腳步一滯。

或許是因為，在宿沉眼裡，那些列車員一直以真實的模樣存在著。

一直是食人魔的樣子。

因此，他看到照片時表情才毫無變化。

“希望你的實力真的如此，這樣我們的午夜約會纔會很有趣。”葉婪低聲自語，躺到床上，打開了個人麵板。

就看見王福一小時之前發來的加急訊息。

“啊啊啊哥！我被欺負了！”

“救我狗命！”

“哥？哥？”

“不是說好了晚上再聯絡的麼T

T”

對不起，忙著燭光晚餐了。

王福被欺負隻有一個原因：匹夫無罪，懷璧其罪。

通俗來講，就是被搶錢了。

還是熟人局。

小胖子在硬板床上抱著自己的小包失聲痛哭，怎麼也想不明白梁哥張姐——啊呸，梁喜和張芳那兩個壞蛋，怎麼就跟著跑到二等車廂來了呢？

他剩下來的一千塊錢全被搶光了，晚飯都冇吃，現在肚子餓得直叫。

臉上還留著一個梁喜鞋底的黑印子。

小胖子：嗚嗚嗚哥，我們現在徹底冇錢了

小胖子：哥，你要替我出頭啊！

葉婪：你先冷靜點。

葉婪：危機還冇到來，此時跟其他玩家起衝突，不是明智的決定。

葉婪：放心，一等車廂乘客可以去二等車廂，明天我會去給你送錢的。

葉婪：一晚上不吃餓不死。

小胖子：好的，哥，我等你！

小胖子：不過，可是你哪還有錢啊？

葉婪看向房門。

這不是還有一個大冤種麼？

-一張車上所有列車員的照片表格，照片是黑白的，下麵對應著名字，排列整齊。最上麵兩排照片上的麵孔尚存人樣，隻是麵上帶著詭異的獰笑，嘴還是閉著的。中間兩排則已徹底藏不住怪物的模樣了：八個人的嘴角怪異地大咧著，露出裡麵層層疊疊長滿了口腔的、細細密密的牙齒，在他們的嘴角，黑色的血跡一樣的東西緩緩流下——這些照片是會動的。他們的五官猶如蠟鑄，邊緣都融化了，眼睛被燒得半化不化，殘餘而突出的眼珠有如實質般穿透紙麵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