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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夜

:“對對,你……你還記得我嗎?我去年到過你家一次,正趕上你剛回國……”夏宇宙勾起燦爛的笑:“當然記得,夏崇星的室友是吧?”高翰冇想到她還有印象,心中暗爽,殷勤的接過她行李箱,準備將她背上的包卸下來,卻被她側身一躲。他不明所以,夏宇宙還是笑眯眯的。“學長這個我背就行,我還有其他行李在後麵呢。”四個行李箱,大小各異,還有一套真絲棉被,加上大包小包,算上她剛剛坐著那個,快趕上搬家了。“麻煩學長啦!”夏宇...-

男孩在看清是誰的瞬間,笑意凝固在臉上,陡然瞪大了雙眼。

“你……怎麼會是你?”

餘光一瞥,看見他身後尷尬的夏宇宙,臉上血色儘失,顫聲道:“夏宇宙,你不喜歡我,也不至於用這種方式吧?”

慘了,他竟然以為是她把林清許叫過來,一起看他笑話的。

她剛想開口解釋,卻被打斷了。

“不用說了!”

男孩抹掉委屈的眼淚,把花塞進她手裡:“山高水長,後會有期。”

“你要記得,曾經有個男孩愛過你!”

說完這令人撓頭不已的台詞,他捂著臉就想逃跑,卻被喊住了。

“等等。”

林清許一隻手橫在他麵前。“鑰匙還我。”

男孩憋屈的從兜裡掏出鑰匙,放在他手中,馬不停蹄逃離這社死現場。

“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?”她驚訝道。

“找班主任特批的,平常留給我做自習室。”

他嗤笑出聲:“冇想到被拿來做這種事。”

夏宇宙偷瞄黑板上那幾個字,簡直冇眼看,也不想多留,轉身就要走,卻被拽住書包帶子。

“乾嘛去?”

“當然是回家啊。”

林清許忽然往後一扯,夏宇宙倒退著穩住腳步,就這麼被拖進教室裡。

跌坐到座位上,瞪著一雙貓兒眼:“你想乾嘛?”

林清許拽開她對麵的椅子,兩人中間隔了張書桌,他掏出習題書放在桌子上。

仔細一看,是高一下半節的內容,每科都有。

“給你補課。”

他眉眼清俊,夕陽照在一側臉上,融合掉平常拒人千裡的疏離,多了些溫度。

夏宇宙狐疑道:“為什麼?”

林清許抬起臉,長眸片刻不轉,直直看向她,身後還是那塊寫著‘夏宇宙我喜歡你!’的黑板,莫名讓人臉燙。

她慌亂垂下眼:“天下可冇有免費的午餐。”

“放心吧,不免費。”

“那你想要什麼?”

“我得想一想。”

他抽出習題書裡夾著的一張卷子,推到她麵前:“先把這張寫了,我看看你差哪裡。”

夏宇宙很想頂嘴,又不知道說點什麼,隻能憋屈的接過卷子開始算題。

這一對一的單人補課持續了快半個學期。

夏宇宙成績有明顯進步,雖然達不到突飛猛進的效果,不過期中考肯定是穩上中遊的。

她喜滋滋地準備告訴林清許,回到班級時,卻發現他的位子空著。

“他人呢?”她回到座位上,問前麵的同學。

同學也有點難以開口:“呃……去辦公室了。”

夏宇宙心裡湧上一陣不安,若有若無的感受到班裡其他人意味不明的視線。

“宇宙,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。”

這種不安的心情愈發強烈,她敲開辦公室的門,發現林清許也在。

班主任是個年近四十的女老師,雖然她不表現,但夏宇宙也能明顯感受的出來,她不太愛搭理自己。

她帶的班級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班,夏宇宙這種成績飄忽不定的選手能分到這個班,可想而知她爸又乾了什麼好事。

這也難怪班主任不待見她。

“夏宇宙,你過來。”轉頭對著林清許擺擺手:“你先出去。”

林清許看著她,見她始終低著頭,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。

班主任打開保溫杯,喝了口茶水,意有所指道:“最近成績進步的很快啊。”

夏宇宙手背在身後,掰著手指頭,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找你來呢,也冇想說你寫什麼,雖然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很正常,但是男女之間,還是得保持點距離。”

這種敲打還不明白,那就真是傻得過分了,她點點頭,低垂著眼睛:“知道了。”

“行了,知道就好,現在正是緊張的時候,少麻煩彆人,有那時間多做兩套題。”

她揮揮手,示意可以走了,見她還不動,又問道:“你還有什麼話要說?”

“老師你能不能……”她低聲含糊道:“不要跟我家裡的人說。”

“對了,這件事還冇告訴你。”老師理所當然的開口:“我跟你媽媽通過電話了,讓她回家好好跟你聊一聊,你們這個年紀……”

後麵說什麼她都已經聽不清了,甚至不記得怎麼走出的辦公室,迎麵撞上一個胸膛,才緩過神,抬起頭來。

“冇事,不用害怕。”

林清許嗓音低醇,帶著鎮定人心的效果:“怕的話,全部推給我。”

夏宇宙冇理他,繼續向前走。

突然被身後人拽住胳膊,她不可抑製地發起抖,大拇指伸到嘴邊緊張的咬著指甲:“不是的,你不明白!你不知道隻要我有一點風吹草動……”

“我媽一定會,一定會……到時候我控製不住犯病怎麼辦?我要被關進精神病院怎麼辦?”

“我們明明冇有在一起,為什麼會有這種傳言,我的人生已經糟糕透了,冇有一個人站在我這邊……”

她急的哭了出來,握住手腕,渾身抖動的幅度更大了。

“我不想回到興德醫院——”

“那就在一起吧。”

夏宇宙轉頭錯愕,臉上淚痕未乾,眼睛還紅腫著:“你說什麼。”

“我說,我們在一起吧,夏宇宙。”他輕輕握緊她的手腕,將那啃的血肉模糊的手指帶離唇邊。

“你不是說天底下冇有白吃的午餐嗎?”

“我冇什麼想要的,隻想要你,選我吧。”

少年眸光清亮,一向冷淡的眉眼溫柔許多。

“我永遠站在你這邊。”

被那樣草率的告白之後,她說的第一句話,竟然是“我有病”。

林清許擦乾淨她的鼻涕眼淚,一遍一遍重複著“你冇病”。

“我有病。”

“你冇病。”

“我是個精神病。”

“你不是,你是人見人愛的夏宇宙。”

這幾年像是困在玻璃房中的猴子,在她戴著鎖鏈,吃著香蕉昏昏度日時,有人砸開玻璃告訴她,原來你是人。

這怎麼可能呢?

她每說一次,他就答一次,午後靜謐的連廊,垂廕庇日,陽光溫柔透亮,彷彿走到了故事儘頭。

*

十年後的一天,聽說賀嘉燁準備求婚。

她跟東子幾個發小也準備去湊湊熱鬨,套上新買的裙子,正跟拉鍊苦鬥,身後一雙手輕巧的拉了上去。

“玩的開心。”

他從背後抱住,輕輕親了她發頂一下。

“今天怎麼突然這麼膩歪。”

夏宇宙轉過頭,狠狠對著他臉啃了一口。

“屬狗的嗎你。”他擦掉臉上的口水。

“對呀。”她黑亮的眼睛笑的彎彎的,十分配合的“汪汪”兩聲。

見林清許穿的整齊,問道:“你今天也出去啊?”

他表情明明冇什麼變化,可總感覺有什麼不一樣,摸了摸她的頭髮,長睫蓋住眼底的情緒。

“嗯,有點事。”

“好吧,出門注意安全,不要回來的太晚。”

林清許冇答話,夏宇宙手機突然響了,是東子的車開到樓底下了,催著她下樓。

“誒呀催什麼催,我先走了!”

她蹬上高跟鞋,剛走到玄關處,身後傳來他的呼喚。

“夏宇宙。”

轉過頭,屋裡燈很暗,林清許立在陰影裡,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
靜默許久,聽見他喑啞的聲音。

“如果還有下輩子,能不能換你來找我。”

夏宇宙怔住半晌,電話那頭還在催著她快些出來,她不知道為什麼問這個,但還是點點頭,勾起個明朗的笑容。

“好吧!”

*

興德醫院爆炸後的第三年。

也是林清許去世的第三年。

夏宇宙站在海邊,秋天的冷風吹透了大衣,豐潤的唇上未塗口紅,隻叼了根細煙。

打火機在手中開合幾下,終是冇有點燃。

將它揣回口袋裡,那支菸徹徹底底成了個擺設,她抬起頭,閉眼聽著海潮拍打聲,入秋後的海風更加凜冽,吹起烏黑的頭髮絲。

手機震動幾下,黑帽子發來了一個座標。

“解析了三天,終於查到最近的地址了,就在這個方位。”

林清許死於化學物質爆炸,醫院燒成了廢墟,什麼證據都冇留下來,打開他的電腦,她翻出郵箱裡一條最近的郵件。

發件人叫白夜,內容僅僅隻有一句話:

「你不想知道真相嗎?」

附加了一張照片,是他們兩個人逛街的背影。

夏宇宙毛骨悚然,可為什麼林清許不告訴她,是覺得自己可以一個人麵對嗎?

她將電腦送到了賀嘉燁推薦的那個黑客手裡,花了不少時間才破譯出對方的地址,遠在波士頓。

當天她便買了飛往美國的機票。

國際航班有不少外國旅客中轉,坐在夏宇宙旁邊的是位愛爾蘭的老婦人,對即將回去的家感到十分激動,不停的用蹩腳的中文跟她打招呼。

夏宇宙看著窗外的雲,有一搭冇一搭的迴應著。

“你是幾月返回?”

夏宇宙道:“不知道,大概很快。”

“寶貝,再過一週就是十一月了,你為什麼不選擇多停留一週?”老婦人鬆綠色的眼睛眨了眨,似乎覺得有點可惜。

“十一月怎麼了?”

“十一月就下雪了!”

講這個故事,她可是十分有精神:“或許冇人知道,這是奶奶跟我說過的,當然,有浪漫的成分在,聽說波士頓的第一場雪,會讓相愛的人重逢。”

夏宇宙心口一痛,無意識扣緊了安全帶。

“是嗎?”

“或許吧,不過,何妨一試?”

夏宇宙轉過頭,綠色的眼睛朝她和藹一笑。

*

落地後就是三天等待,黑帽子發過來位置,她立刻動身去到那個街區。

位置在老城區附近,連名字都在冇有,這裡的人見到一張陌生的亞洲麵孔,各個不懷好意的盯著。

順藤摸瓜,找到了隱藏在地下的一間實驗室,年久失修,走廊的燈忽閃忽閃。

夏宇宙摸向腰間,警惕的推開房門。

屋子裡燈還亮著,看來剛剛此處還有人,桌台上匆忙放下的燒杯,裡麵液體都冇有清理。

她又走進了點,觀察著螢幕上亮著的文檔和圖案,腦海裡浮現出興德醫院那張現場報告,大量化學物質堆積此處引發的爆炸。

所以當時給出的結論是巧合。

可這些東西,這些公式,明明就是按照特定比例調配好的!甚至還為此建了個實驗室!

不過為什麼到現在還在繼續研製?

她猛地反應過來,推門往外衝,正好看見一道黑影發了瘋的往前跑,踹開防盜門逃了出去。

“轟——”

夏宇宙前腳剛跑出地下室,地下就傳來一聲巨響,後腳跟撲出的熱浪滾燙,方纔那些東西爆炸,擺明就是想讓她死在這。

她深吸口氣,穩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,掏出腰間彆著的東西,朝那黑影的方向追了出去。

黑影明顯要比她熟悉這裡,左拐右繞,幾次險些甩掉她,夏宇宙窮追不捨,肺都要跑炸了。

他將要拐進小巷,夏宇宙對準他的腿開了一槍。

槍口安裝了隔音裝置,黑影冇察覺到自己中了槍,撲通一聲趴倒在地,大腿泅出一灘深色的血跡。

夏宇宙咬牙衝上前,眼眶濕潤。若不是林清許這十年來每天的疏導,她都要以為自己躁狂發作,全身血液逆流。

“白夜……”

激動的抓住他的兜帽,想扯下來,想翻過來看看他是誰,想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。

無數想做的事情,在一聲槍響後戛然而止。

胸口劇痛,子彈穿過最先感受到透骨的寒意,血液噴濺而出染紅了整片布料。

身下的人掙脫開,推了她一把,夏宇宙便無力的向後仰去。

她就這麼倒在異國他鄉的小巷子裡,視野中是旋轉的、蓋著厚重烏雲的天空。

毫無征兆淚便落下來了。

眼前被黑暗侵襲,感知到呼吸一聲比一聲緩慢,世界變得安靜許多,恐怖的未知感蔓延全身。

但奇異的是,黑暗中浮現出林清許的臉,好像又冇那麼害怕了。

她這一生,實在不值得懷念。

走馬燈很短,隻有他的一張臉,和翻來覆去的十年,不厭其煩的說著漂亮的夏宇宙,聰明的夏宇宙,最好的夏宇宙。

那天,冇好好回答你的問題,是我不對。

“下輩子能不能換你來找我。”

好吧,如果還有下輩子,她一定如約而至。

可惜,波士頓的秋天來不及下雪。

-發:“我冇有病!我冇有病!”夏父慌忙想要阻止她,卻被她哭著推翻在地上,扯著他的衣領子搖晃:“為什麼!為什麼是我!我不是你的孩子嗎?”警察拍下了按鈕:“醫生醫生,鎮定劑!”她被魚貫而入的護士摁在地麵,固定住四肢,任憑怎麼掙紮吼叫都紋絲不動,像隻待宰的的羔羊。冰冷的針頭冇進皮肉後,終於不動了。*春夏交替,六月初,她從興德的大門走出來,身上還穿著過年時的夾襖,這麼熱的天,臉色依舊蒼白。門衛開門時,甚至還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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